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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影莲香

时间:2012-06-20 17:41:19 作者:空梦 来源: 浏览次数:0

楔子

楔子
吴起然生下那年,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四岁的吴起浩抱在手里,生怕弄疼了他,小嘴往那宝贝脸上亲去,力道都小心地放得小小的,看得在一旁的母亲忍俊不禁,对著旁边的丈夫说:“我们小起然有个好哥哥喽……”
吴平辉看著娇儿嫩妻,志得意满的笑,瞧了几眼,又被人请了去处理事情。
吴母看著起浩那小心翼翼的神情,摸上长子的头,笑得眼都眯了,自己肚子争气,长子生下来就最得老太爷的喜欢,生下第二个儿子,丈夫刚好这个时候从老太爷手里接管吴家,她就完全集万千宠爱於一身,连伺候她坐月子的姆妈都有好几个,惹得旁边的妯娌眼红不已。
吴起然刚学会在地上爬,什麽地方都不去,就爱往他哥哥的脚下一拱一拱行进,吴起浩一看惊了,连忙抱起来,“小起然这是干什麽……”
吴起然咿咿呀呀咧著没长牙的嘴想说话,半天说不出话自己急了就蹬脚,吴起浩看了好笑,啵了心肝宝贝一口,吴起然一见他笑,自己更是笑得两边小脸都往后挤,居然比他哥笑得更厉害。
吴起浩更是把他疼到骨子里,不顾旁边保姆一个一个“使不得”,愣是连吴起然的屎布子都换,平时放学了一进门就找吴起然,找著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小起然今天过得怎麽样,有没有好好听话……”
吴起然一见著他就呲牙咧嘴地笑,小嘴往他脸上凑,这是他懂得最能表达喜欢的方式了,至今为止,还只有吴起浩一个人享有此殊荣,连吴母看了都眼红不已,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如愿。
刚学会了走路说话,吴起然就爱满大屋地乱跑自己探险,吴家屋大,是祖宗保留下来的古宅,
一屋连一屋,别说个小人儿,就是大人走半天也未必走得完,更别提那些个曲曲折折迷宫一样的走廊,吴家是大家族,直系亲属都住在大屋里,一不小心,就不知进了吴家哪个子孙的门。
一天吴起浩放学回家,不见吴起然,找了半天没找著,又打发了人去找,还是没找著,一著急,离开主屋往旁屋找,在一颗大树下看见小人儿在抽抽答答地在流眼泪,脸上红一团紫一团,吴起浩奔了过去,抱住他,声音都破碎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旁边跟来的人惊呼,这吴家现任当家的小儿子受伤了,事情出了少不了他们这些照顾的人的责任,心里七上八下像打了桶水坠坠不安。
“小起然,小起然,告诉哥哥,谁欺负你了……”吴起浩抱住吴起然,看著他脸是明显是人抓出来打出来的伤痕,知道肯定是旁屋的人的小孩欺负了他去了,他是吴家长房,又是吴家现任当家的长子,老太爷又还在,没人敢明著暗算他并不代表没人不会欺负年幼不懂事的小起浩。
小起然抽泣著,抱住哥哥的脖子,直叫:“疼,疼,哥哥……”
吴起浩著急心头难受,口里哄著他:“不疼,不疼,乖,哥哥吹吹就不疼……”见旁边的人还呆著看他们哥俩,回头一吼:“还不去叫医生。”
众人被吴起浩那气势吓住,慌慌张张的跑去叫医生,吴起浩抱住吴起然往主屋跑,一路上吴家的工人看著吴家未来的当家人那小脸上铁青的脸,知道这下事情,大发了……
吴母见了小儿子那惨样,这小儿子自出生就被捧在手心里呵护,何时受过这样的苦?红了眼睛湿了眼眶,当场眼泪就流下来了:“谁欺负你了,小然,告诉妈妈……”
“医生,医生……”吴起浩瞪著旁边的佣人。
吴起然抱著哥哥哭得更厉害,生平第一次受了委屈,看见最亲爱的人,那受了一点点的伤变成了世上最大的伤,直把他哥哭得抱著他连手都抖了,吴起浩看弟弟那哭得更添凄惨的脸心揪得快碎了,也流了泪,陪著哭,嘴里还哄道:“小起然,不哭,不哭,医生就来了……”
吴母这下惊得天都快塌了,大儿子都哭了,那个被人暗算推下井打捞起来都勇敢攥著小拳头一声不吭的大儿子哭了?
在客厅里尖叫:“医生,医生怎麽还不来?”她以为小儿子受伤严重了,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最容易受伤的就是幼不更事的小孩,当下身为母亲的防卫升至最高点,亲自跑了出去请在大主屋老太爷里住著的医生孙老先生。
医生被请了来,连老太爷都跟了过来,吴母揪著手绢咬著牙哭:“爸,我这一转眼,小然就变成这样了……”
孙老先生查看了一下,说是外伤,吴起浩自老太爷进门就擦了眼睛,抱著小起然,直直的一动不动,看著孙老先生帮他上药。
本来小起然哭得累了在他怀里点了头快睡了,孙老先生在他脸上身上上药消毒时又把他疼清醒了,小嘴一扁,又要哭。
吴起浩连忙哄:“不哭,做个勇敢的小宝宝……”
小起然先前打了场一人对二人的架,本来就累,又把余力全贡献在刚才的嚎淘大哭上,这下就算是痛得厉害,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只从肿得只剩缝隙的眼睛里流下,样子惨得让在旁边的一干人看得心酸不已,吴母抽泣都快哽咽了。
老太爷皱了眉,对旁边侍候的肖光磊说:“去查一下,谁干的……”
药上好了,吴起浩奋力地抱起小起然,三岁的人重量还是有的,刚才惊慌时抱著小起然浑然不觉重,这下抱起来却有点吃力,小起然小手攥著他的衣服不松手,他也不想松开他,起身时颤了两下,但还是抱住了,走到老太爷面前,叫:“爷爷。”
老太爷看著他最喜爱的孙子倔强的脸,对著吴母说道:“好生照顾著,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谢谢爷爷。”吴起浩哑著声音,送了老太爷,一步一踉跄地回房间,把小起然放床上,把跟著的人都叫了出去,看著那张青青紫紫的不复平时光滑细腻的小脸,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第一章

L市有座金矿,挖了上百年还在挖,那大山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大票人在守著,另一票作梦的人在等待时机潜近捞一笔。
可是,无人成功在那里带走不属於他的东西,连一粒沙子都不可能。
金矿有很多股东,真正的主控权在吴家手里,近百年未变,就算在动荡年代里最动荡的那几年里,吴家也没有丧失过主控权,吴家行事低调却含著股不容人置啄的霸气,行事狠辣,L市普通百姓只敢远远观瞻他们。
L市人民也很擅於经商,最具有传奇经商色彩的人是章家,就算章家唯一的独生女远赴国外,不知芳踪,老太爷也收山多年,章家产业渐渐从人们视线里消失,但章家在L市人们眼里的商业地位未损分毫。
L市市区不远处有两座山,一座属於吴家,一座属於章家。
两家表面和平,两家老太爷看似也交情甚笃。

吴起然六岁。
他跟章家的小外孙王双唯在两座山中间为一棵草是在吴家地盘还是章家地盘里大打出手。
结果,以吴起然惨败告终。
王双唯那小拳手比他硬一点,前两天还听他吹嘘说他家外老太爷曾是武林盟主,尽管这是当天王双唯看武打片得来的灵感讲出来的胡说八道,但吴起然很不服气。
输了,更不服气。
不过,小男子汉很坚强地虎著脸走了回去,尽管脸肿得跟一馒头似的,但沿路一颗眼泪都没掉。
一见他哥,小男子汉嘴一撇,眼一眨,哭得地动山摇,倍儿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指著肿著的脸告状:“王双唯打的。”
吴起浩心疼了:“他怎麽敢?”连忙抱到怀里,摸著,那个小王八蛋免崽子敢打他宝贝? 
“哥哥,疼……”吴起然边哭边细声细气地说。
“不疼,哥哥亲亲,就不疼了……”吴起浩边哄著边瞪旁边的人去叫医生,在吴起浩心里,吴起然就是一小猫,要宠要哄更要护著。
旁边的下人飞也似的跑了,不敢丝毫耽误,前人的错误还血淋淋的摆在那里,谁都不敢耽误吴家大小少爷的命令。
吴起然抱著他哥的头,小小的点头:“嗯,哥哥亲……”
吴家已经没有人敢欺负他,没想到那个平时好看贵气的小夥伴动起拳头来却像个混世魔王,於是吴家混世魔王也不服气地极点了,小嘴亲著他哥,撒娇:“要打王双唯。”
吴起浩点头,“好。”话音落得没有丝毫犹豫,吴起然听了眉开眼笑。
当晚吴家宴请章家老太爷跟他那金贵小外孙,王双唯穿著小西装一派公子哥贵气模样昂著小头牵著他姥爷的大手进来,吴起然把小牙差点咬碎。
吃完饭,吴起浩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对章老太爷说:“我带小唯出去玩,您看行吗?”
章老太爷赞赏地对他点点头:“去吧。”
一到花园,才离开主厅几步远,一个角落,小起然脚一蹬,踢到王双唯白白的小西装上,小人儿怒吼:“叫你打老子,叫你打老子……”双脚乱踹,没有规章。
王双唯先是一愣,后来回应过要回手的时候已经被吴起然乱踢了好几脚,刚一要作势抬起脚回踢,吴起浩从后边冲过来,“怎麽了,怎麽打起来了,小唯,不许打起然……”后边的下人也从转角处奔过来,说:“双唯少爷,别打人……”
被缚住的王双唯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著他家姥爷皱著眉从主厅出来,斥他:“没有规矩。”
而吴起然一脸受惊的钻到他哥怀里,揪著他哥前面的衣服,一脸要哭不哭,说:“哥哥,害怕……”
吴家长辈在一旁叹气又好笑地看著他俩,章家老太爷揪著王双唯的小耳朵,“没规矩,没规矩的小混蛋……”
王双唯瞪大双眼,从此,吴家兄弟狼狈为奸,阴险狡炸的形象深深地烙在了他那时还幼小的心灵里,根深蒂固。
而吴起浩,在众人不注意的角度,拍拍吴起然的小脸,摸摸头,说:“真聪明,真乖。”

第二章

吴起然八岁。
变故来了,吴家二老太爷过逝,二老太爷几个儿子在吴大老太爷面前争家产,争著争著吵了起来,瞬那上十个大汉就拳打脚踢,下人们也拦不住。
吴起然在老远的地方拿著桂花糕坐太师椅上看戏,始料不及被波及,一个堂叔的拳头不知怎麽地就打在了他头上,脑壳刹那就见了红。
吴起然没哭,但傻了。
旁边的吴母也傻了,可是那堂叔一见伤了侄子,立马在老太爷前跪下,扇自己耳光,骂自己眼瞎了没看著吴起然坐那。
医生来了,在书房跟一堆老师补课的吴起浩出被惊了出来,看著他弟已经被包扎得像颗蒜头的脑袋,才十二岁的吴起浩眼深沈得跟半荀老者,看不出什麽东西来。
那堂叔也就被责骂了几句,吴母抱著小儿子坐在床上,哭著摇著怀里沈默的小儿子,谁都知道,那堂叔是前些年因为其子打了吴起然而被疼爱吴起浩的吴二老太爷轻待了的主,这下家产没分到多少,把气撒小孩身上了。
吴起浩当晚陪吴起然睡,吴起然不说话,眼睛直瞪瞪地看著天花板,不闹不哭也不撒骄了。
吴起浩抱抱他,亲亲他的眼睛,说:“小起然,哥哥的小宝贝,哥哥会保护你的。”
吴起然转过身,自从他六岁起。吴起浩已经不陪他睡了,因为老太爷说了,吴家的男人从小就应该有自己的空间。
“还在生气?”吴起浩叹气:“还在气哥哥?”都两年多了,吴起然为了这事还是要跟他闹小别扭。
“为什麽?”吴起然说话了,可是声音是闷闷得,他不明白,为什麽长大了他就不能亲哥哥了,不能跟哥哥一起睡,老太爷也不许他跟哥哥玩,什麽都是不能不许也不准,而他的长辈,却把拳头伸向明明隔了好远的他。
可是,隐隐约约间,他是明白的,从父亲的严厉和母亲的叹息中,还有哥哥那隐忍的脸色中,他是明白的,他的家,跟别的人不一样。
他们是大家族,他们是掌权者,处在权力的中心,隐患多於安乐,忌讳多於所能做的。
“没有为什麽,”吴起浩从背后抱著那小身子,“哥哥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吴起然还是抵抗不住吴起浩温暖怀抱的诱惑,转身投入进去,他说:“我也会保护哥哥的。”
吴起浩笑:“是,好,哥哥让小起然保护。”
吴起然长长的“噢”了一声,刹那感觉心满意足,困顿来了,睡下。
半夜吴起浩被轻微的敲门声惊响,只见他的母亲担扰地站在门口,“怎麽在小然的房里睡?”
“他受了惊吓,我陪陪他。”吴起浩沈稳的说。
“不行,”吴母快速的驳斥,“去你房里睡。”
吴起浩定定的看著他的母亲,不为所动。
吴母有点著慌,吴父今年办砸了件事,整个家族都在为他收拾烂摊子,老太爷正在置疑他当家人的能力,这时候,被老太爷看重的长孙吴起浩再做什麽他不高兴的事,不管是长不长的,在看重能力的吴家里,地位怕是要不保了。
吴母眼泪都快出来了,吴起浩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低著头说:“妈,我明白。”转眼看了看睡在床中间的吴起然,他不得不又叹了口气,把门轻轻的合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门一合上,吴起然从床上爬起,静静地等著走廊的另一尽头的门关上的声音,等了半会,鞋子也不穿,像每天晚上做的一样,幽灵一般地穿过挂在门栏上的淡淡红色灯笼的走廊,在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停下,把耳依在门前,轻轻地在心里叫:“哥哥……”

第三章

吴起然十岁。
了不得了,那年吴起然突然觉得他长大了,虽然事实上甭管多大他都跟一孩子差不多。
他看见他哥在车里跟一个女生在做那种事,他听见他哥喘著气,叫那女生自动把腿挂他腰上,车子在震动,逃课回来找他哥玩的吴起然震惊了。
吴起然气得咬牙,嘴都给咬破了,骂了声:“不要脸的。”跑了。
车门没关,吴起浩干得起劲,没看见转角处那个小鬼头。
吴起然觉得莫名心酸,酸得眼晴涨满了泪水,
於是,他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后花园假山的小洞里,他踹著石头足足骂了两个小时“不要脸的”,骂一声就吐一口口水,最后,嘴巴喉咙干得张不开了这才罢休。
晚上了,吴起然没回家,等著他哥来找他。
事实上等到吴起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等到他哥来找。
吴起然委屈得哭了,哭掉最后一点水份,把眼泪抹了,阴著小脸回去。
一回到家,才发现,家里整屋人不在,问佣人,说是赴市长大寿的宴去了,佣人还奇怪地问:“小少爷,你没去啊?”
吴起然扑通两下把旁边花瓶摔了,再踹了大花瓶一脚,闷不作声地低著头阴著脸走了回去。
他哥回来,他假装睡著了。
他哥对著他喃喃说:“去哪了?今天怎麽看不见人影?”
吴起浩没呆几分锺就走了,吴起然把被子扔地上,突然觉得,这大房子里,最后惟一会保护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房间很大,大得不像是一个小孩住的,心里也在那刻变得跟房间一样的大,因为里面住的那个保护神缩小了。


第二天,餐桌上吴起浩把牛奶倒上放他旁边,微笑著问:“然然,昨天去哪玩了?回来都找不到你。”
吴起然乖巧地说:“找王双唯玩去了……”说完还大大地笑了一下:“我把他的衣服扯破了,他脸都气绿了……”事实上,这是吴起然昨天上午干的事了,就是因为被气绿了脸的王双唯追杀,他才逃的学。
可惜园城私立小学的老师不敢惹这有仇必报的小魔王,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他的逃学。
吴起浩没看出面前小男孩的小心眼,不以为忤地摸摸他的头,说:“快点吃,哥送你去上课。”
十四岁的吴起浩今年自己学会了开车,没人管他有没有驾照,开在路上,多快也没人理,所以,去园城高中上课他也就不用司机送,自个儿解决这问题了。
坐车上时,吴起然也乖乖的不吵不闹,吴起浩很奇怪地看了他几眼,今个儿是怎麽了,这平时无法无天的小东西竟然一句话也不说。
“然然,放假了去哪玩?美国好不好,哥哥带你去迪斯尼。”吴起浩开了个头。
哪料吴起然竟也乖乖地说:“好。”然后说:“哥哥不忙吗?”很乖巧地睁著漂亮的丹凤眼看著他哥。
吴起浩开心:“然然。”弯过身子亲了弟弟一口:“陪然然,哥哥不忙。”露出那完全还是把吴起然当小宝贝宠爱的眼神。
吴起然捏紧了小拳头,对他哥笑了一笑,心里说:“哼,什麽哥哥不忙,我看你是忙著陪狐狸精了。”

第四章

厌生。

吴起然十五岁,吴起浩去美国留学,而他目睹了他的母亲死亡,吴起浩匆匆赶回国几天就又离去,因为吴老爷子认为学业为重。

不到半年,父亲另娶,这次,吴起浩并没有回来。

而对於吴起然,这年,日月无光,群魔在乱舞,他觉得自己也快走火入魔。

他每天都觉得不能再活下去,喝口水都能吐半天。

更让他恶心的是,他哥哥以前的一个女人哭著跑来找他,说有了他哥哥的孩子,求他帮帮她。

结果,闹半天,孩子是他父亲的,是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的,而他那个名义上的“后母”,微笑著接纳了那个女人,被吴老太爷认为有大度之风。

吴起然吐得连肝肺都差点吐出来。

他连呼吸著空气都觉得是恶心的。

他割了手腕,看著鲜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觉得舒服了点。

电话响了,是吴起浩,美国时差让他必须深夜打电话给吴起然,问他:“今天怎麽样?”

吴起然看著鲜血流到白色床单上,说:“挺好的,就是有点无聊。”

吴起浩在那边说:“别想太多,该怎麽过就怎麽过,放假了就来哥哥这。”

“嗯。”吴起然笑了,看著那快变成黑色的血笑,“好。”

电话挂了,吴起然拿起医药箱把自己的手绷好,边绷边笑边流著泪说:“哥哥,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

他似乎能看见吴起浩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说:“小起然,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生命,毫无希望,却还是有一点希翼在前头亮著,明明知道靠过去会很辛苦,但还是……情不自禁想靠拢过去。

於是,再恶心,也得努力活下去。



吴起然照著镜子,觉得自己眼里有悲伤,还有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洞,他觉得这太讽刺,於是他戴起了眼镜,掩饰住脆弱顺便也把疯狂掩盖。

吴老爷子眯著老眼问他:“最近很用功?”

吴起然笑,年纪不大,戴著眼镜竟有了丝温文尔雅的气质,他欠身:“是的,爷爷。”

吴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好。”难得地对他露出了笑容,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孙子,太腻人,像个离不开兄长的小娃儿,成不了器。

不过,吴起浩一走,这孩子看著倒像有点出息样了。

也就是那年,吴起然拿起铁棍子,用缠著纱布的手大步踏入混战,王双唯站在人群中奇怪地看著他,以前,关於打架,他从不下场。

吴起然打起架来像不要命一样,不管是谁到了他手里不打到爬不起来他绝不撒手,不到半年,L市里,他后来居上,跟王双唯,成了笑著都让人胆震心惊的主。

有次剧烈动作太过於长时间,纱布被染出了血,被王双唯拖到隐秘处,揭开布,上面五六道没有痊愈的刀疤。

王双唯闭了眼睛,手里的铁棍子打在树上,硬生生把手臂粗的椿树从中间打断,沈著嗓子吼:“是不是不想活了?”

吴起然推了推眼镜,把纱布缠上,说:“我自己的事,少管。”

王双唯看了他一眼,捡起铁棍走了。

随后夜里,他来找吴起然,把吴起然房间的刀收走,说:“别逼我告诉你哥,你要像个男人。”

吴起然阴著脸目送他走,他哥的电话随之而到,吴起然习以为常地假装快乐地跟他哥聊天,而关於有些事情,则闭口不谈。

像……他的母亲,可能是死於那个后到的吴家主母的女人之手,还是在他们父亲的默许之下。

魔鬼,终於,在心底,在没人拯救的地方,落地生根

第五章

吴起然这次下了狠手,割断了腕,鲜血像河流一样从他的身体里流出,他打他哥的电话,深夜三点,说:“哥,我们有小弟弟了。”


那个女人今夜生孩子,吴家现任当家主母带著一群佣人浩浩荡荡去医院看孩子出生去了,大宅子里没几个人。


吴家属於吴起然两兄弟的楼层更是空无一人,这里,早就是吴家佣人的禁区。


电话从手里摔落下去,眼前一片黑,世界空荡荡的,吴起然觉得自己才活了十几个年头,但也够累的……死了未尝不好。


吴起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双唯坐旁边抽著烟,看他醒来了好一阵子不说话。


后来开了口,说:“我跟吴老爷子说了,说你到我这住几天……”王双唯把烟头踩熄:“他不知道这事,我从你们家把你拖出来,没人知道。”


“吴起浩打了电话给我,我跟他说你很好。”王双唯继续说。


“兄弟,我不想知道你们家那些破事,但……你闹的这出是为什麽?”王双唯抬起眼,看著他,眼睛里有著不理解。


吴起然面无表情,随后像想起什麽好玩的事一样,说:“你知不知道,我又有个弟弟了?”


笑里透著股死灰的诡异,王双唯看著他,不知道说什麽好。


“没什麽,我只是恶心而已。”吴起然偏过头,看著自己那被包扎得稳稳妥妥的手,还有那暴起的血管上面的筋头,淡淡地说:“太恶心了……脏……”


“脏……”王双唯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笑:“是够脏的,老子为了收拾你那些血,活活叫了三个人才给弄干净……”


“不过,你也够命长的……”王双唯似笑非笑,眼睛游移,全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翻,“你这麽折腾竟然每次都能死里逃生,真够邪门的。”


他没有彻底死去,王双唯看似像是很为此叹息,这个妖孽要是真死了那才真是完美无缺,这样才不会每次累得他收烂摊子。


吴家现在多少成了精的子孙死死盯著这小子,他得用多少障眼法才能瞒过那帮孙子们把这事压下来,烦得他都差点想成全了吴起然。


“我哥呢……”吴起然两眼无神地看著上空,也不知道他要瞧什麽鬼东西。


“死了……”王双唯看他那模样,没好气地说。


“我哥呢……”吴起然喃喃地说,盯著天花板就知道说那三个字。


“妈的,疯了……”王双唯冲了出去,“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关起。


吴起然却毫无反应,只是话改了,说:“哥,我想你……脏……好脏……”母亲临死前那不可置信的眼睛在他眼前浮现,他觉得一切脏极了……他惟一的支撑却不见了,他找不著他了,他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让自己呆著。


破碎娃娃碎成一地,最终,没人在适当的时候把他拾起。


最终,路是路,路却不再是原本那条路,本是一条的路的路上出现了一个死湖,有个人住在里面,怎麽样都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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